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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阿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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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侦探] 《暗访十年,无数次死里逃生(告诉大家你所不知道的城市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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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楼主| 发表于 2009-9-20 11:56:10 | 只看该作者
几分钟后,酒托走出了玻璃门,边走边向后张望,她在过街斑马线边等了一会儿,然后拨打电话,我看到身后距离她20多米远的地方,有一个男子从皮带上的盒子里掏出手机。那时候,很多有手机的男子都喜欢在皮带上穿一个盒子,盒子上有暗扣,手机就装在盒子里。后来听说这种放置手机的方法给小偷提供了极大的方便,然后像一阵风一样,男子们不把手机拴在裤腰带上,而改装在口袋里了。又过了几年,手机流行挂在脖子上,像个巨大的项链一样;再过了几年,手机又流行装在套子里,套子套在胳膊上;而现在,男男女女出门都带着一个包,手机都装在包里。

  那个男子身材矮小,像潘长江一样没有长开。他左右看着,大约在寻找酒托。我看到酒托冷若冰霜,而潘长江笑容满面。
  酒托走过斑马线,走到了马路这边,她又朝左面走去,那是与酒吧相反的方向。酒托走到了一个街树下面,然后停住了。她又拿出手机,我想,她应该是拨打潘长江的电话。果然,马路那边的潘长江又从裤带里掏出手机。他边接听,边穿过马路。酒托挂断了电话,她密切关注了潘长江的一举一动。
  潘长江穿过了马路,向酒吧的方向走去,走了十几米远,然后又停住了。我估计这就是酒托电话中交代的第二次约会的地点。
  自从潘长江出现,到他来到第二个约会地点,他的身后始终若即若离地跟着两个穿老虎“工作服”的男子,而潘长江丝毫也没有留意到。他乐呵呵地,满面春风地,急不可耐地憧憬着与酒托见面,他像一只猴子一样,抓耳挠腮,左顾右盼。
  酒托看到只有潘长江一个人出现,而且这个人也不像便衣,她现身了。她走到了潘长江面前,两人说着什么,我估计酒托肯定又在问:“你开车来的?”“你做什么工作?”潘长江没有丝毫戒备,他见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又高大又风骚,笑得嘴角都裂到了耳朵边。
  然后,他们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他们走进了酒吧里。
  突然,我又看到了一个酒托,就是昨天和胖子一起喝酒的那个酒托。她的衣服都没有换,她穿着红色短裙,黑色T恤。她带着一个个子很高的男子从酒吧里走出来了。那个男子一路都在激愤地说着什么,一会儿握着拳头,一会儿摊开双手,他看着红短裙,但是,红短裙置之不理。我估计这个个子很高的男子肯定刚才被骗惨了。
  红短裙走上了斑马线,她要过马路了,高个子也要过马路,他一直跟在红短裙的身后,他很激动,不断地挥舞着手臂。
  一直站在酒吧附近的两名穿着老虎工作服的打手出现了,他们跟在了高个子的后面。这两名打手不是跟在潘长江身后的那两个。那两个此刻还在酒吧旁边徘徊。
  糟了!这个高个子今天要挨打。
  红短裙过了马路后,在一家商店门口停住了,她买了一根冰淇淋,自顾自地吃了起来。高个子还在喋喋不休,说到动情处,他推了红短裙一把,红短裙还是一言不发。突然,一个打手从高个子身后走来,头别向一边,不看高个子,他撞在了高个子身上。两人发生了争吵。这名打手和高个子扭打在一起。另一名打手突然出现了,他从身后抓住高个子的头发,一下子就把高个子掼倒在地。然后,两名打手用皮鞋狠狠地踏着高个子。高个子吓坏了,他抱着头爬起身,狼狈逃窜。

  红短裙接听电话,向公交车车站方向走去。两名打手像没事人一样,穿过马路,在酒吧附近游荡。
  刚才只顾看打架,没有留意到又一个酒托出现了,这个酒托我还没有见过,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是以什么方式和上钩的男子接头的。他们一起向酒吧的方向走来,那名男子想拉住酒托的手,酒托好像很害羞地甩开了。
  这名女子绝对是酒托,从她的穿戴上能够看出来。爬在楼顶上,我能看到她雪白的肩膀,还有两个丰满的乳房,晃来晃去地。薄薄的衣服包着高耸的乳房,像兜着一坨凉粉。
  果然,他们走进了酒吧。

  酒吧里又走出了一对男女。女子还是超短裙,毫无例外是酒托。女子径直走过马路,对男子理也不理。她在打电话,走向公交车站的方向。男子蹲在了一棵街树下,抱着头颅,一动不动。最后,又摇摇晃晃离开了。我估计刚才他在哭泣。
  我低头望去,突然,潘长江和酒托出现了,这名穿着绿色上衣的酒托和潘长江在酒吧里呆了顶多十几分钟,就走出来了。绿上衣自顾自地走过马路,在马路边,她遇到了红短裙,她们装着不认识,没有说一句话。这次,红短裙带的是一名40多岁的男子。
  潘长江站在马路这边,怅望着马路那边愈走愈远的绿上衣,暗自神伤。他一个人迟疑地向前走去,边走边抽着自己的耳光。几个迎面走来的人惊讶地看着潘长江,潘长江不管不顾,抽完耳光,又用衣袖抹着眼泪。
77#
 楼主| 发表于 2009-9-20 11:56:24 | 只看该作者
那天晚上,我在楼顶上爬了三个小时,我看到绿上衣先后把五个男子带进了酒吧,红短裙带了四个男子进酒吧。按照这样计算,一个酒托一天最少会骗10名男子,每个男子被宰500元,这应该不算多吧,一个酒托一天就会骗走5000元。这5000元里,键盘手抽取10%,那么酒托抽取的绝对不会低于键盘手,就按照10%计算,一个酒托一天收入500元,一月收入15000元。那时候的15000元,最少相当于现在的30000元。

  太可怕了!
  每个酒托和蠢鱼走进酒吧,一般都只会在里面呆一二十分钟,然后,酒托就会带着蠢鱼出来。酒托甩掉了前一个蠢鱼,就会急急忙忙地接待下一个蠢鱼。她们边走边打电话,她们都很忙碌,比妓女还忙碌。
  和蠢鱼在酒吧的在这一二十分钟里,都会发生哪些故事?酒托又会如何表演?我真的想好好体验一下,可是,我没有钱。
  到了现在,我的暗访无法再做下去,因为这个暗访需要经费。一个三轮车夫是没有闲钱去给酒托的。
  我把暗访到的这些材料整理出去,投寄给了几家当时比较有影响的报纸,但是没有回音。
  我的夜晚依然在三轮车上度过,我奔走在夜晚的风中,汗水洒在夜晚冰凉的街道上。
  有一天,我正在路灯下边看书边等客,一个50多岁的男子走过来了。他穿着蓝色西裤,白色长衫,戴着近视眼镜,是那个时候最普通的打扮,我猜不出他的身份。
  他问我看什么书,我不好意思地展开封面,那是我几天前从旧书摊上淘到的一本名叫《蝇王》的长篇小说,是英国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戈尔丁的代表作。男子笑着说:“看得懂吗?”

  我说:“以前有过一本,后来弄丢了,这本是才买的旧书。”
  男子感到很惊讶,但是他没有继续说《蝇王》,他说:“我想去火车站,去不去?”
  这里距离火车站足有五六公里,一般人都会打的的,没有人会坐三轮车。看到我迟疑,他说:“时间还早,我想坐着车看看沿路风景。”
  我答应了。直觉告诉我,这个50多岁的面目白净的男人不是一般人。
  坐在三轮车上,他问我是哪里人,多大了,家中还有些什么人,我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他听到我的谈话中夹杂着喘息,就说:“别着急,时间还早着呢。你慢慢骑。”
  我们沿着江边宽阔的马路,慢悠悠地向前行驶,路边不时有携手比肩的情侣,和跑步的老人。偶尔会有小轿车疾驶而过,卷起的落叶吹打在我们的身上。
  他问:“你以前都做过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就说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这些年的经历一直压抑在心中,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现在,我告诉了这个陌生人,这个不会对我造成任何伤害的陌生人,我突然感到轻松了很多。我长出了一口气,心胸豁然开朗。
  他坐在三轮车里没有说话,我听到他在叹气,声音很轻,像飘落了一片枯叶。过了一会儿,他说:“你有什么联系方式?”
  我告诉了他我的传呼号码。
  这段路程我们大约骑了一个小时,来到火车站广场,他下了三轮车,告诉我说:“这几天你的传呼别关机,我会联系你的。”
  按照路程的长短,他应该给我10元钱,但是他给了50元。我说我没有钱找你,我只要10元钱。他说不要找了,你太不容易了。
  这句话说得我眼泪差点流下来。
  我看着他穿过车站广场,夜晚的火车站旅客稀少,我看着他走进了候车大厅,他站在门口向我挥挥手,然后才走进去。
  离开火车站,我一路都在想着,他是谁,他为什么会说联系我。我突然后悔没有要到他的手机号码,然而,如果他有手机,他就是有钱人,他会把手机号码告诉一个陌生的三轮车夫吗?
78#
 楼主| 发表于 2009-9-20 11:56:36 | 只看该作者
那张报纸宣布破产了。
  那天大家互相通知,一起来到报社,看到法院的工作人员将报社的设备拉到卡车上,所谓设备,也就是一些破旧电脑和陈旧办公桌,工作人员将门封了,封条上的大红印章异常鲜艳夺目。墙壁上,一张纸片在风中呼啦啦地抖动,上面写着:“XXX,上班迟到,扣50元;XXX,版面错别字,扣50元……”报社在最后阶段陷入了疯狂,越没有钱,越要狠扣大家的血汗钱,而没有钱发,也就无法扣除。这张在风中抖动的纸片,成为我对这张报纸最后的记忆。

  卡车拉着报社仅有的家当离开了,这幢大楼也消除了报社的所有印痕。此后,会有别家公司搬进这幢大楼,但后来者可能不会知道这里曾经是一家报社,这家报社曾有过跌宕起伏和悲欢离合,这幢大楼里曾生活过一群热血青年。
  没有人说话,大家的眼中都含着泪花。后来,有人默默离去,有人默默相随。走到了岔路口,有人提议说:“吃顿饭吧,吃完饭就散了,各奔前程。”大家又默默地来到一家小饭店,每人都把自己身上的钱掏出来,凑了一百多元,两张桌子并在一起,炒了几盘菜,一大盆米饭。这就是我们最后的聚餐。
  后来,这张饭桌上的绝大多数人再也没有见到,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不知道他们生活还好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都应该结婚生子了吧,祝愿他们家庭幸福,也祝愿他们生活都好了起来,不再忍受贫穷。
  人生就是这样。一个人一生要经过很多驿站,当你告别前一个驿站的时候,你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还能不能再见到这个驿站的朋友;当你到达下一个驿站的时候,你不知道这个驿站是什么样子,又会结交哪些朋友。
  人生又是一辆长长的列车,在起点的时候,你会认识很多人,他们和你一起开始这段旅程,而在每一个车站,都会有人下车,你无法知道此生还能不能见到这些下车的人。你也要下车,但是你不知道你会在哪个车站下车,会在城市车站,还是小镇车站,还是荒山野岭的小站。你也不会知道是你一个人下车,还是和别人一起下车。
  人生充满了太多的不可预知。人生很残酷。
  听说那家报社欠了印刷厂上千万元,还欠了员工几个月的工资,印刷厂把报社告上了法庭,法庭强制执行,拉走了报社所有财产。

  又听说投资方广告公司把那几个月的广告费都收入了自己腰包,报社宣布破产后,这家广告公司也人去楼空,负责人携款潜逃。
  而受苦受难的,还是我们这些打工者。
  主任问我:“你有什么打算?”
  我说:“我还不知道。”
  主任说:“真对不起你,当初不带你出来多好。”
  我说:“没什么,人生本来就是起起落落,你不带我出来,我怎么会知道南方这样富裕繁华。”
  主任苦笑着:“我要先回家了,老婆一直在家等着。我有了好去处,会通知你。”
  我点点头。我没有老婆,没有人等我。我的家在乡村,家中父亲卧病在床,我回家不但帮不上任何忙,而且还会让父母揪心。我有家,但是我没法回去。

  当天晚上,我骑着三轮车把主任送到了火车站,我们在进站口拥抱着,都哭了。很多人走过我们身边,都好奇地伸长了脖子,他们不明白两个大男人为什么还要抱在一起,还要哭。主任说:“保重,保重。”然后就走进了候车室。
  送走主任,在回家的路上,我双腿酸软,每骑一段路程,就要坐在路边歇歇。我感到自己一下子被抽空了,一下子没有了依靠。
  我只能在南方飘着。我没有工作,不知道明天的早餐在哪里,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但是我不能告诉父母这些,我不能让父母替我担心。每次打电话回家,我都会说,我这里生活很好很好,让父母放心。
  几个月的三轮车夫生活,让我又黑又瘦,但是身体很结实,胸大肌也突出了,摸在手中硬邦邦的。天气炎热的时候,我会光着上身,抽着一元钱一包的劣质香烟,慢悠悠地走过大街;困倦的时候,我会坐在车上,头枕着铁条焊成的栏杆就睡着了;我的嗓门也洪亮了,经常和别的三轮车夫用很粗的话语亲切地对骂着;我的双脚灌满了力量,会骑着三轮车以最快的速度和别人抢生意。我也习惯了别人的冷淡和嘲弄,别人用脏话骂我,我的心中不起一点波澜。为了生活,我什么都能忍受。我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三轮车夫。

  只是有时候,心中会泛起一阵苦涩:我的下一步该怎么办?该走向哪里?
79#
 楼主| 发表于 2009-9-20 11:56:52 | 只看该作者
有一天黄昏,我刚刚接过三轮车,骑行在大街上,还没有接到一单活,突然传呼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我想可能是哪个客户在约我拉东西。自从走上职业化的三轮车夫的道路后,我也开始派发名片。而所谓的名片,就是写在纸片上的传呼号码,见人发一张,上面还写着“拉人拉货,价格从优。”每一个行业都有竞争,社会最底层的三轮车夫也不例外。
  我骑到一个IC电话亭前,拨打电话。多年前的城市里,大街小巷都是IC电话亭,每隔一段距离就有,插入IC卡,就能打通。现在,IC电话亭成为了文物,它的踪影从很多城市的街巷消失了。那时候满大街都是人力三轮车,现在也消失了。
  电话拨通了,居然是那天晚上我骑着三轮车送往火车站的那名男子,我几乎忘记了他,这么长时间了,他一直没有联系我,我没有想到他会在今天呼叫我。
  他说,他就在距离省会城市有一百多公里的一个县级市里。他问我是否愿意来他们哪里,他向这家县级市的日报推荐了我,报社一名副总编让我第二天前去面试。
  我说,愿意。

  这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省级报社和县级报社的差别,我以为全国的报社都是一样的,我相信只要依靠我的实力,一定能闯出一片天地。那天晚上我只接到了一单活,然后就回家了。我睡在那间门口写着“意志战胜一切”的房间里,很长时间都难以入睡,我在想着面试会问些什么问题,我该如何回答。我设想着我就是那家报社的副总编,我会问些什么呢?我从包里取出自己的作品剪贴本,看了一遍又一遍。我不知道这些自己精心写作的作品,能否给自己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坐上了去那家县级市的火车,然后,来到了那家报社。
  那家报业有一幢十层楼房,楼下的几层是他们的办公室,楼上的几层租给了安利公司。真没想到一家县级报社居然有这样的实力。在大堂填写好了资料后,保安将我带到了三楼的副总编办公室。
  副总编头上是一片不毛之地,光秃秃的,就像是葫芦瓢,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副总编头颅又圆又大,像地球仪一样压在细细的脖颈上,让人担心随时会被压折。这副形象完全就是影视中经常出现的黑社会老大。可是副总编态度很和蔼,笑容可掬,谦谦有礼,实在对不起他这种威猛的头颅和发型。一副近视镜架在他敦敦实实的鼻梁上,显得很滑稽。
  副总编说:“你的情况,张馆长都向我介绍过了,今天让你来看看,看我们这里怎么样?”
  我莫名其妙:“张馆长是谁?”
  副总编笑着说:“你还不知道啊,他说他坐过你的三轮车。”
  哦,原来那个50多岁的男子,要求我送他去火车站的男子,就是张馆长。副总编说:“他是我们这里文化馆的馆长。”
  于是我就说了那天晚上的奇遇,我在路灯下看书,我拉着张馆长沿着江边大道骑行,我说起了我当时的处境。
  副总编一直很认真地听着,然后,他很诚恳地说:“留在这里吧,我们马上就要改版,要由4个版面增加到8个版面。我们需要像你这样的记者。”
  我点点头。其实当时我已经无路可走了。那时候的报社招聘还没有通过电脑,招聘的方式也很原始,一是在报纸上登招聘启事,二是依靠人介绍,三是从自己找上门的人中筛选。
  副总编带着我从报社一楼走到三楼,从总编室走到了采访部。他指着采访部里一张空着的桌子说:“你来了后,就坐在这张办公桌旁。”

  我深受感动。
  当天中午,副总编叫来了采访部正副主任一起陪同我吃饭,那一桌丰盛的饭菜让我喉结不由自动地蠕动。很长时间也没有吃过这些了。那亮灿灿的红烧肉,流着油汁的鸡块,像钩子一样勾住了我的眼睛,让我的眼睛挪不动一寸。可是我竭力压抑着心中汹涌澎湃的食欲,强行咽下奔腾而出的唾液,咱是文化人,文化人就要有文化人的样子,不能让人笑话。
  饭桌上,我才知道,副总编姓赵,两个主任,正的姓孙,副的姓王。这家报社的总编社长一人兼任,平时很少来上班。
  两天后,我来到这家县级报社上班了。想起当初从北方县级公务员,来到南方县级报社当临时工(那时候的报社很少签合同,所有聘用人员都按照临时工对待),感觉命运真是和我开了一个玩笑。但是,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祈求了,我只盼望着能够多赚钱,给家中多寄钱,能够让自己的生活平平安安,我就彻底满足了。

  报社暂时还是四个版面,头版是市委书记市长的活动专版,去了哪里,发表了什么重要讲话,陪同的人都有谁。二版是部门动态,哪个局长主持召开了什么重要会议,哪个局长下乡访贫问苦。三版是专题,歌颂部门和乡镇的丰功伟绩,其实就是一句话,几个数字的事情,硬要扩充为一个整版四五千字。这些数字是否真实,恐怕只有部门领导知道。这个版面是收费的。四版是要闻,登载从网上搜索到的前一天国际国内大事。

  这样充满了垃圾内容的报纸天天出,而领导们的讲话天天都是重要的,部门的会议也天天都是重要的。这样的报纸不到一分钟就能翻完,而文字读不到三行就让人脑壳疼痛。这样的报纸有人买吗?报社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经济实力?不但盖了这幢高达十层的楼房,而且每个人工资都很不错。
  我想起了当初在北方县城当公务员的日子,那时候,每年11月,就会召开一个全县部门参加的会议,会议内容就是征订报刊,县级的日报必须订阅,必须完整多少份的订阅,这些钱可以在县财政报销。其实,县级报社为什么富裕?富裕的原因就是财政拨款,自己创收。想想看,这样的经营模式,想不富裕都难。
  但是,一个小小的县域,几十万人,又会有多少新闻需要每天报道每天出版?这样做的结果是,除了浪费纸张和油墨之外,还制造了大量的废纸,让废品收购站的老板笑逐颜开。
  几年前,县级报纸行业报纸全部裁除,这实在是英明之举。
  报社这次招聘了十几个人,而报纸还没有扩版。新来的人整天无所事事。我向赵总提出,想把酒托的暗访做完。赵总很感兴趣,他说这才是真正的新闻。他特批了500元的活动经费,让我打入酒托内部。
  我专门剃了一个光头,看着镜中的自己和以前的自己判若两人,两颊也长出了肉,皮肤也变白了,估计那家黑酒吧的人不会认出我来,他们每天会接触多少人啊,肯定早就忘记了我。我又回到了省城,我准备打入那家黑酒吧上班。
  酒托的背后是黑酒吧。黑酒吧和酒托沆瀣一气,坐地分赃。但是,他们又是怎么分赃的?
80#
 楼主| 发表于 2009-9-20 11:57:11 | 只看该作者
我走进了那家酒吧,那家酒吧没有任何变化,酒吧的周围还是散落着一些穿着老虎“工作服”的打手,他们夹杂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就像沙子夹杂在小米中,想要辨认都很难。酒吧里面还是那些穿着黄色T恤假扮服务员的打手。我说着东北话,我说我想来找工作,刚刚从东北来到这座城市。
那时候本山大叔和范伟大哥们在电视上推广东北普通话,喜欢他们的人都能讲上几句东北话,而我天生有语言天赋,一种方言学上几天就能讲得像模像样,以假乱真。酒托们讲东北话,酒吧里的打手们很多也讲东北话,后来我才知道,酒托这种黑社会性质的行业,也是从东北逐渐蔓延到全国的。
  一名服务生说:“我们不要人。”
  我说:“我以前在酒吧干过,还当过键盘手。”
  服务生惊讶了,他问:“什么是键盘手?”
  我说:“像你们这样辛辛苦苦地等人来喝酒,能赚几个钱?俺们老家那旮旯都是带人进来喝酒的。”
  服务生说:“你等等。”然后,他进了里面的一间房子里。
  过了几分钟,出来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脸上有几道蓝色的疤痕。后来我想,这个男子可能是被人控制后,用小刀在脸上划了几道,然后洒上蓝墨水,后来就成了这几道蓝色的疤痕。
  这个男子已经纯属黑社会了,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邪气和杀气,让人恐惧。他和我们副总编不一样,我们的副总编只是貌似黑社会,面目凶恶,内心善良。
  蓝疤痕的眼光像毒蛇一样,散发着瘆人的光,他问:“为什么要来我们这里?”
  我装出很害怕的样子,躲闪着他的眼睛,其实那时候真的有些害怕,我说:“去了几家酒吧,人家都不要人,就来你们这里看看。”

  蓝疤痕问:“以前干过?”
  我点点头。
  “干过什么?”他的眼光步步紧逼。
  “做过接待,还做过服务员。”

  “刚才你还说什么键盘手?”
  “也做过。现在很多酒吧都有键盘手。”我又把刚才对服务生的话对这个蓝疤痕说了一遍。
  “我们是正经生意人,不做这些。”蓝疤痕说得一本正经,“你走吧。”
  我感到很失落。一名服务生送我走到甬道,突然说:“兄弟,留个电话吧,交个朋友。多条朋友多条路,有了好去处也告诉哥们一声。”我想把传呼号码留给他,突然又觉得不对劲,传呼号码曾经留给过酒托。也许他们对每个蠢鱼的电话号码联系方式都有“备案”。
  我说:“我没有电话。”
  服务生留给了我他的手机号码,他让我明天打他的电话,他说他觉得我人不错,值得一交。
  我心头一热。其实这是他们招人的步骤,那时候我全然不知。他们组织太严密了,稍有不慎,就会被发觉,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从酒吧里走出来,我漫无目的地游荡,天快黑了,为了省钱,我住进了小巷深处的一家小旅社。上了楼梯,走进房门,打开窗户,突然看到了窗下有一个人走过,穿着“老虎”工作服,还似乎不经意地向楼上望了一眼。
  到现在我才突然明白,原来我一路都有人跟踪。如果当初我没有对这家酒吧进行暗访,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身后一路都有人跟踪。
  是不是他们发觉了我,是不是他们怀疑我。
  那天晚上,我插紧了房门,外面一有风吹草动,就非常紧张。本来想换一家旅社,又心疼这几十元钱。快到夜半的时候,我还是睡不着觉,后来,我找老板换成了楼下的房子,如果他们来到这家旅社找我,如果他们上楼,一定会从我的门前经过,我会趁机走脱。

  那天晚上,我胆战心惊地度过了一个夜晚,他们始终没有出现。吃过午饭,我拨打了那个服务生留给我的电话,我说:“大哥,实在找不到工作,你有工作就介绍给我啊。”那个服务生说:“你过来吧。”
  我感到很意外。
  原来,每一个上门找工作的人,他们都会拒绝,但会要你留下联系方式。然后,他们跟踪着你,看你住在哪里,看你接触什么人,等到觉得你值得信任,他们才会联系你,让你来上班。
81#
 楼主| 发表于 2009-9-20 11:57:19 | 只看该作者
 我在这家黑酒吧里做了一名清洁工。我每天的任务就是,把酒托们叫上来却没有喝完的红酒和饮料端到吧台后,然后擦拭他们用过的桌面。凌晨下班的时候,还要把地面打扫干净。
  这家黑酒吧下午三点开门,凌晨三点关门,每天营业十二个小时。
  我现在终于知道了酒托和蠢鱼为什么每次都只在酒吧里呆十几二十分钟。为什么每次饮料和红酒都会剩下那么多。
  酒托带着蠢鱼一来到酒吧,服务生就会拿着酒水单过来,问:“两位喝点什么?”一般男子都会让酒托点酒水,酒托就正中下怀,专门拣价格昂贵的红酒点。如果男子自己要过酒水单查看,点那些价格较低的酒水,酒托就会说:“我不爱喝这种。”她会要过酒水单,点那些价格较高的酒水。这时候,一般男子都好面子,尽管心中千般不乐意,也忍住不好发作,听面前这个漂亮女孩的,漂亮女孩在人际交往中总能占据一些优势。

  如果男子坚决不喝酒,就像我上次给酒托说的“酒精过敏”,那么酒托就会说“来杯橙汁”。
  这个时侯,男子会在心中盘算,都点了什么,大概多少钱,这个时候他的心中还能承受,他镇静自若,因为他是看着那些酒水单上的价格盘算的,红酒加上什么果盘之类的不过二三百元。“来杯橙汁”也无所谓,一杯橙汁又能有多少钱,大不了二三十元钱。
  接着,红酒端上来了,服务生打开,给你们面前的玻璃杯斟满了;果盘也端上来了,通常是两盘,有时候是鱿鱼丝和瓜子,有时候是圣女果和葡萄干。圣女果,也就是小西红柿。这些东西一盘还不到一两,按照市场价格,每盘也就二三元钱。酒托一看到这些东西端上来,就要和你碰杯,你刚刚喝了一口红酒,放下杯子,服务生过来了,手中拿着一张纸,要你买单。
  你要过酒水消费单,一看,就傻眼了,就头上冷汗直冒,就有一种喝酒喝高了的感觉。上面写着上千元。怎么会这么多?你提出质疑,他们给你说,红酒多少钱,果盘多少钱。你说不对啊,酒水单上不是这样写的啊。服务生拿来酒水单让你看,你一看,真的啊,上面就是这种红酒的价格,还有照片。奇怪了,刚才明明看到的是这种红酒一瓶280元,怎么转眼就成了880元。你以为自己看花眼了,把880元看成了280元。果盘呢?也价格不菲,一盘100元,两盘200元。红酒加果盘,1080元。怎么办?掏钱啊,他们虎视眈眈盯着你,你敢不掏钱,他们就打得你满地找牙。

  掏了钱,走出来,回到家仔细回想,啊呀,你明白了,他们把酒水单掉包了,他们有两套酒水单,一模一样,不一样的只是价格,他们在你没有买单前,拿的是标价便宜的酒水单;在要你买单时,拿的是标价昂贵的酒水单。
  这是那些提前看过酒水单的蠢鱼。
  更多的蠢鱼进了酒吧后,不看酒水单。在漂亮女孩的面前,男子都喜欢充大款,兜里装着100元,就敢有装着一万元的感觉。女孩子点什么就是什么,喜欢点什么就点什么,怕啥呀,咱爷们,不差钱!
  这种男人,装得越优裕自如,买单的时候越狼狈不堪。买单前是刘德华,买单后是杨白劳。
  如果你没有点红酒,酒托只是点了“来杯橙汁”,你刚喝了一口橙汁,服务生过来了,买单。你一看酒水消费单,没有喝酒,照样会有喝酒喝高了的感觉,怎么?酒水消费单上写着760元。一听橙汁560元,两个果盘200元。怎么办?掏钱啊!
  很多男人刚刚喝了一口红酒,或者一口橙汁,就会买了单灰溜溜地离开。之前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这时候都荡然无存了。赶快逃,逃回家才会感觉到安全。
82#
 楼主| 发表于 2009-9-20 11:57:30 | 只看该作者
所以,几乎所有的蠢鱼和酒托只会在酒吧里呆一二十分钟,因为他早就没有了喝酒的心情。他买单后,就感觉到上当了。

  也有些蠢鱼买了单后,还不愿意离开,心想,老子买单了,老子就要把这些酒喝完,把饮料喝完,老子偏不浪费。蠢鱼硬着头皮在一边喝酒喝饮料,酒托在一边回短信回电话,酒托生意很忙的,约她的人在门外排队,她才不愿意陪着你在这里浪费她宝贵的时候,在刚才你买单的时候,他已经看出来你没有钱,看出来你很“吝啬”,看出了你脸上变色,看出了你的惊恐。她看出了你没有油水可榨,判断出你喝了这瓶酒喝了这杯橙汁后,不会再点酒水了,她就会说:“我们出去吧,不在这里呆了。”

  你还想留在这里,你觉得浪费了那一瓶880元的红酒,或者浪费了那一听560元的橙汁,感到可惜,酒托就会趁机给你发射暧昧的眼神,走到你的身边,用她的大胸脯摩擦你,给你说悄悄话,说她想要了。你终于心痒难耐,跟着她出去了。走出了这个门,她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良家妇女,一个纯洁处女,她不会再跟你说一句话,不会再搭理你。你如果提出开房什么的要求,她会大喊“抓流氓”,穿“老虎”工作服的人会见义勇为,跳出来把你打成肉饼。

  那些红酒到底值多少钱,市面上仅仅几十元。那些橙汁多少钱?用几个橙子榨的。
  没有喝完的红酒和橙汁也不会浪费,放在一边,放在吧台后,等着下一个蠢鱼来点,再端出来。所以,一瓶几十元的红酒,可以卖给10个人,可以卖到8800元;几个橙子,不到10元钱,可以卖给10个人,可以卖到56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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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20 11:57:39 | 只看该作者
如果遇到这个蠢鱼真的有钱,怎么办?如果他根本就不在乎在你这家酒吧消费千儿八百的,怎么办?
  酒托们有的是办法,她们就像水蛭一样,不吸干你的血,她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有多少钱,她们就会骗你多少钱。
  我曾经遇到了这么一件事情。

  有一次,一个男人跟着酒托进了酒吧,那个男人应该很有钱,四十多岁,矮矮胖胖,一身名牌,头顶光秃,四周头发浓密,这种发型叫做“地方保卫中央”,或者叫“地中海”。这个男人夹着一个小包,像个软皮本那样大的一个小包,里面应该都是钱吧。男人尽管名牌包裹,但是掩饰不了一身的土气,我想他可能是个乡镇企业家。
  乡镇企业家可能经常进酒吧、夜总会这类场所,他对这类场所很熟稔,一来就主动坐在了墙角,眼光环绕四周,一副舍我其谁的神情。服务生拿来了酒水单,他连看也不看,对酒托说:“你点吧,想喝什么你点。”酒托拿着酒水单偷偷地笑了,她知道今天逮到了一条大鱼。乡镇企业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香烟,小熊猫,黄色包装,一盒就是120元。他掏出一根给了服务生,服务生拿着香烟左看右看,舍不得抽,他没有见过这种香烟。

  酒托点了一瓶红酒和果盘,服务生端上来了,红酒启开,服务生就要求买单。乡镇企业家二话不说,拉开小包,从里面取出一沓钱,数了数,给了服务生。服务生欢天喜地,酒托喜不自禁,她一直在发手机短信。乡镇企业家面不改色,继续喝酒。
  我知道今天有戏看了,就悄悄坐到了距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背对着他们,装着打瞌睡。
  喝过了几杯酒后,酒托的手机铃声响了,我听见她说:“我在和朋友喝酒,你过来吧。”挂断电话后,酒托向乡镇企业家解释说:“和我住在一起的女孩子回家了,没有带钥匙。我让她过来取。”乡镇企业家笑着说:“是不是也是美女?”酒托说:“当然是的啦,想不想认识一下?”乡镇企业家说:“好啊。”酒托又说:“今天晚上我们两个人陪你,要吗?”乡镇企业家嘎嘎笑着说:“好啊。”他的笑声像鸭子叫一样。

  几分钟后,另一个酒托来了,其实这个酒托就在门外等候。先到的酒托看到这个蠢鱼蠢得要死,又有钱,就发短信让后一个酒托赶快打自己电话。他们经常会这样配合,只要让打电话,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他们连台词都不用编排。这就像前几年流传的一个笑话,说是非洲球员来到中国踢球淘金,看到这里能赚钱,球迷特多,就打电报告诉同伴:“此处钱多,人傻,速来。”
  来了新的酒托,前一个酒托就喊服务生:“来一瓶红酒啊。”服务生就屁颠屁颠端来一瓶红酒。启开,付钱。乡镇企业家还不在乎。
  好!,接着来,今晚就想看看你兜里到底有多少钱,你买得起几瓶酒。
  两个酒托左右夹击,一口一个宝贝,一口一个亲爱的,你刚刚碰杯了,她接着来。就看你个土老冒能喝多少?再开瓶,再付钱。
  喝到最后,乡镇企业家招架不住,醉了。两个酒托也喝的差不多了,第三个酒托又来了,她的借口是来叫前两个打麻将的。她还没喝呢。继续上酒,乡镇企业家趴在桌子上,像头死猪一样,翻着白眼。酒托从他的小包里拿钱买单……这次,终于把他榨干了。酒托们嘻嘻哈哈地离开了,今晚每人都能提成几千元。
  乡镇企业家怎么办?两个服务生架着他走出去,喊辆出租车,在野鸡宾馆开间房子,那里开房不要身份证,把乡镇企业家扔进去,然后,他们就回来了。
  像乡镇企业家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但是,和酒托喝酒,动辄被骗几千元的却大有人在。
  刚开始我想不通,第一瓶酒打开了,出资上千元,感觉到上当了,为什么不赶快离开呢?为什么还要继续上当?
  其实,这是一种赌徒心理。想着既然上当了,既然被骗上千元,就豁出去了,要把面前这个漂亮女孩泡到手,上千元不能白掏。
  第一瓶酒喝完了,酒托还要喝。好!喝吧,喝完了你总得跟我走吧,跟我开房去吧。第二瓶酒喝完了,酒托还没事,还要第三瓶,怎么办?喝!到这种地步了,怕什么!不过就是多掏1000块钱吗?一定要把面前这个漂亮女孩泡到手。这时候,你已经迷糊了,你的头脑已经无法控制了,你就像红了眼的赌徒一样,想着下一轮一定翻身,一定把输的钱赢回来。酒托劝你喝酒,你就老老实实地喝,而酒托却是浅尝辄止,最后,你醉了,摇摇晃晃,身上的钱也掏光了,被服务生送到了马路边。拦辆出租车,他们转身走了,现在,你爱去哪就去哪里吧。

  你能有多少钱,他们就敢在你身上掏多少钱。看你还敢不敢充大款?
  你喝了酒,没有钱,那好,我们派人跟着你去取,旁边就有自动取款机。你喝了酒,还没有卡,还没有钱,那对不起了,你喝了多少就吐多少。打!
  这是前些年酒托采用的方法。现在不同了,现在很少打你。现在很多人身上都喜欢装张信用卡,装卡越多的,越是有钱人。你没有钱,那就刷卡啊,黑酒吧里都有刷卡机。让你一晚上刷几千几万,那是很平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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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20 11:57:53 | 只看该作者
 现在,我对酒托这个利益链条有了初步的了解:第一个链条是键盘手,键盘手是男子,却冒充女子,在网上钓到你,把你的手机号码交给主管;第二个链条是主管,他会把你的电话号码交给酒吧负责人;第三个链条是酒吧负责人,他会把你的电话转交给酒托。第四个链条是酒托,酒托钓你出来,来到酒吧。第五个链条是你,你只能见到酒托,见不到这个链条上的其他人。你也是这个链条上的一环,而且是最重要的一环,因为这个链条上的其余四个环节都要靠你生活,你养活了那四个环节的人。

  这四个链条环环相扣,却又单线联系。如果有一环出现问题,丝毫不影响其他环节的工作。键盘手只认识主管,不认识酒吧负责人;主管只认识酒吧负责人,不认识酒托;酒吧负责人只认识酒托,不认识键盘手;酒托只和酒吧负责人联系,其余的人一概不理。
  我当初一直不解的一些谜团,现在就可以揭开了。
  为什么你在网上告诉了“女子”电话号码后,女子会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才会打给你?
  这是因为,你的电话号码要经过主管、酒吧负责人之手,才能转交给酒托。
  为什么酒托在电话里一定要让你去她那边,而不会答应来你这里?
  因为她就一直活动在她所服务的黑酒吧附近,她要把你带进黑酒吧。
  为什么你来到酒托说出的约会地点,总是要二三十分钟后,酒托才会出现?
  因为酒托埋伏在约会地点周围,观察你的一举一动,看你是不是便衣,是不是来报复的人。
  为什么酒托见到你不说其他的,只说要和你喝酒?
  因为网上和你聊天的那个人是键盘手,是一个男子,而你见到的是酒托,是一个女子。酒托之说以不说别的,害怕穿帮。
  为什么你想带酒托去吃饭,而酒托每次都说不吃饭,只想喝点东西?
  因为她要带你进入酒吧骗你。

  为什么一走进酒吧,刚刚点了酒水,马上就会端上来?
  因为服务生早就准备好了这些酒水和橙汁,就放在吧台的后面,酒托一说哪种,他们马上就端上来,害怕你突然反悔,害怕你突然说不要酒不要饮料。
  为什么你刚刚喝了一口酒喝了一口饮料,服务生就马上要求你买单?
  因为他们担心你没有钱,没有钱还占着地方占着酒托,他们不划算。
  为什么酒托总是在不停地接电话发短信?
  因为她业务很繁忙,找她的人在后面排队。
  为什么你买了单后,还没有喝几口,酒托就催促你走?
  因为他感觉到你再没有油水可榨,她要接待下一个上当的和你一样愚蠢的男子。

  在这个黑色利益链条里,环环相扣,设计精密。只要你动了色心,你就被装进了口袋里。你被宰了,还不知道是谁割了你的肉,是什么时候刀子放在了你的脖子上。有的人怀疑这个女子有问题,有的人怀疑酒吧有问题,但是没有人怀疑到键盘手,没有人怀疑到主管。你会想,网上网下两重天啊,网上那么温柔可爱的一个女孩子,网下怎么这样可憎?网友真是“见光死”。你还会想,酒吧太可恨了,本来会和这个漂亮女孩有段什么浪漫情缘,没想到酒吧宰人,让女孩子没有和我交往的心情了。

  也有些人看到昂贵的酒水单,不愿意出钱,怎么办?酒托逼迫你出。
  我曾经见过几例这样的事情。红酒打开了,服务生拿着酒水单过来了,男子质疑“怎么会这么贵?”不愿意掏钱。这时候,酒托就会说:“出门喝酒,就是图个心情,钱算什么?”如果你还不愿意掏钱,酒托会继续逼你,“一个爷们,这点钱还扣扣索索的,算了,我出钱啊。”但是,酒托尽管这么说,她绝对不会拿钱的,她手放在口袋里,然后又放在坤包里,但就是不会拿出来,她看着你的反应,看着你的态度。这时候,你尽管有一百个不愿意,也会掏钱买单的。带着女子去酒吧喝酒,让女子掏钱,怎么说也不像个爷们。

  但就有人故意不掏钱,就是要让酒托出血,就是要看酒托怎么办。我曾经见过这么一个,当地口音,胳膊上有刺青,肌肉虬张,面目凶恶,估计也是道上混的朋友。红酒开了,酒水单拿来了,就是嫌价格贵,偏不买单,几个服务生围过去,一个个摩拳擦掌的,这哥们也狂,说:“你们胆子大,就把我打死,打不死,我明天带人铲了你们这酒吧。”服务生吓住了。他们毕竟都是东北人,在南方地盘上做生意。地头蛇不是那么好惹的,那也是从多年的血泊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其中不乏亡命之徒。硬的不行,就来软的。酒托上场上,施展阴柔功夫,一口一个大哥,运用激将法,这哥们说:“你愿意买单,你就买单吧。”酒托一下子噎住了,瞪了半天白眼,才说:“好吧,我买单。”手在口袋里掏了半天,拿出来是空的,“啊呀妈呀,忘拿钱包了。”然后,打电话给什么姐们,让拿钱过来,电话又打不通。没辙了,干噎着,下不来台。最后,这家酒吧只收了这哥们100元酒水钱。

  酒托欺骗这些幻想着一YE情的人,让人有些气愤,而如果再欺骗那些纯洁交友者,就更让人愤懑难平了。
  键盘手在婚姻交友网站上找到你,和你在网上聊天的时候,冒充的都是都市白领,收入可观,又容貌靓丽,秀色可餐,能说会道。这样的女孩,很少有男人不动心。
  酒托和你见面的时候,要求喝点红酒,去酒吧制造点浪漫气氛,你也不会怀疑什么。开瓶酒,上千元,你还不会怀疑,红酒本来就很贵的,再说,和这样的都市丽人交往,喝瓶红酒又算什么。一个高智商高收入的白领丽人,和一瓶红酒比起来,孰轻孰重?你肯定会正确选择的。
  可惜的是,你面前的这个女子,她确实很漂亮很性感,可是,她并不是网上说的大学毕业生,也不是什么办公室白领,她可能小学都没有毕业,她是文盲或半文盲,她没有工作,也不会坐在写字楼里的办公室。她确实是高收入,不过她的高收入是你给的。是你的愚蠢给她提供了高收入。
  我见过一个最可怕的酒托,一晚上骗了一个男子8万元。这个男子就是一个纯洁征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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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20 11:58:10 | 只看该作者
这个男子应该是我来到黑酒吧上班的十几天后出现的。
这天夜晚,酒托带进了一名男子,这名酒托就是准备欺骗我而没有得手的那个,身材很好,容貌皮肤都很好,单眼皮,看起来单纯可爱,实际上心如蛇蝎。她带进来的这名男子文质彬彬,戴副近视眼镜,神情腼腆,还拉着一个皮箱,好像刚刚下了火车,就被酒托骗过来了。
  他们刚刚坐定,服务生就过来了,酒托直接拿过酒水单就点,眼镜没有阻拦,他笑眯眯地看着酒托,大概觉得能够和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喝酒,实在是自己几世修来的福分造化。
  红酒上来了,服务生打开,然后一人面前斟满一杯,眼镜刚刚喝了一口,埋伏在吧台后一直盯着的另外一名服务生就走过来了,拿着酒水消费单,其实酒水消费单也是提前就写好的,只要是酒托点单,而你不看,那就恭贺你,你中头彩了,最昂贵的酒水消费单就摆在了你的面前。不多,还不到一万元,只有8800元。

  眼镜看着酒水消费单,愣了一下,酒托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她说:“还没有喝酒,怎么就要买单?”
  服务生冷冰冰地说:“我们这里就这规定。”
  眼镜手放在腰间,大概想掏钱,又有些迟疑。酒托说:“我买单吧,这点钱我还是拿得出的。”她也把手放在了腰间。
  纯洁的眼镜慌了,他说:“不不不,我来啊。怎么能让你掏钱?”他从腰包里抽出一沓钱给了服务生。服务生转过身,撇撇嘴巴,他对这个愚蠢的傻子加白痴非常不屑。

  继续喝酒,酒托试探眼镜:“你怎么出门还带着拉杆箱?”
  眼镜胸无城府,单纯得就像幼儿园大班的学生,他说他来给工厂进货。
  进货就有钱!酒托兴奋得眼皮直跳。
  第一瓶酒喝完了,酒托直接喊服务生:“再来一瓶。”眼镜张张嘴巴,想拒绝,又碍于面子,终于把到口边的话吞了回去。
  第二瓶红酒上来了,一开瓶,要两万元。“啥子酒啊,这么贵?”眼镜问。服务生指着瓶子上的一行外文字母说:“这是拿破仑喝过的酒,卖你两万算便宜了,别人我还卖他两万五呢。”能被骗到这里来的,智商都比较低,估计也看不懂外文字母,服务生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眼镜拉开皮箱,取出两万元。酒托一直盯着眼镜的一举一动,看到皮箱里还有一个小包,小包里有很多钱,她兴奋得眼睛放射出金子的光芒。

  第二瓶红酒喝完了,眼镜面皮是红的,眼睛也是红的,将近三万元啊,就这样没了,搁谁身上,谁的眼睛都会红。眼镜起身想走,酒托拦住了,说她再一瓶就喝好了,她才刚刚来了兴致,再喝一瓶,两人一起去酒店开房,房费她出。话说到这个份上,眼镜又坐下了,不就一瓶酒嘛,再喝一瓶,然后和这个漂亮女孩开房。到了这种地步,老子不要钱了,只要人。眼镜没想到,他这一坐,又把几万元坐没了。

  又上来一瓶酒,眼镜刚想问多少钱,服务生眼疾手快打开了,买单!多少钱?五万。怎么这么贵?“你看这什么牌子的?这是美国总统喝的,美国总统接待别国总统时,就喝这酒。”怎么办?瓶盖都打开了,买单呗!
  眼镜喝了几口,终于想明白了,不对,不对呀,这里有问题,这是黑店。赶快走!刚拉起拉杆箱,被服务生拦住了,“先生,你还没有给开瓶费啊。”多少钱?“高档酒都要收开瓶费,3瓶,3000元。”眼镜脸上脖子上全是汗珠,拉开拉杆箱,打开小包,数数还不到3000元。服务生大度地说:“给你打个八折,收你两千四得了。”眼镜如数点过钱,落荒而逃。酒托打的去了另外一个方向。
  这一晚,从外地来进货的眼镜在这间酒吧消费了81200元。
  酒托的工资是一日一结,第二天下午刚刚上班的时候,酒托们就会来到酒吧里面那间小房子里领钱,酒吧负责人也会把前半天上钩的蠢鱼的电话交给她们。这家酒吧给酒托的提成是30%,仅仅那天晚上,单眼皮酒托从眼镜身上就赚了24360元,键盘手赚了8120元,这只是一个客户啊。
  酒托的电话经常会更换,大概半个月就会更换一次。五十元或者一百元买张卡,用完就换,这也是为了避免报复和消除罪证的。
  酒托和妓女不一样,但比妓女更可恨。酒托只接酒吧负责人提供的电话,只和这些电话的主人见面。如果你贸然打进酒托的电话,约她出来吃饭,想和她见面,或者让她选择见面地点,喝酒吃饭都行,她也是不会答应的。酒托很贼,她担心落入报复的陷阱。
  键盘手也经常更换QQ号码,因为有人被酒托骗后,就在网上大骂键盘手,他把键盘手和酒托当成了一个人。为了不影响“工作”,键盘手也更换QQ号码。
  这时候,QQ号码换了,手机号码换了,你找谁去?如果你不报案,你就只能自认倒霉。事实上这种事情很少有人报案,为什么?因为你是抱着不纯的目的去见酒托的,你被骗了,只能吃个哑巴亏。你不愿意这种事情张扬出去,警察知道了,同事知道了,家人知道了,怎么办?算了算了,以后小心点。
  你去找律师,律师无能为力。取证难啊!酒托是你带来的,酒吧消费明码标价,酒吧说不认识酒托,你愿意喝这么贵的酒,酒吧就愿意提供。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是周瑜和黄盖之间的事情,谁管得着?
  所以,酒托才会如此猖獗,形同洪水,遍布全国。
  酒托是十多年前就出现的,很多男子在上当后就会引以为戒,“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被火塘烧两次。”这是一句彝族谚语。酒托们现在升级了,升级成了球托、饭托、群托和各种各样另外的托。
  网友见面,不叫你喝酒了,改成打台球或者网球,打台球网球就要喝点饮料什么的,一结帐,上千元。
  网友见面,吃顿饭也是常事,吃完饭一买单,又是上千元。
  这些网友不是网友,而是酒托。打场球吃顿饭就再也不理你了,打电话也不接,你的电话已经被列入手机设置的黑名单中。
  “防不胜防啊!”范伟大哥在被本山大叔骗后,拍着脑门懊悔地说。
  群托和酒托一样可憎,他是变相的酒托,他欺骗的是更多的人。

  群托托主有男有女,但是群托里绝对有一批漂亮女孩子,这就是酒托。
  群托有一个QQ群,群主定期邀请大家去玩,唱歌什么的,但绝对不会要请你去骑自行车或者爬山,大家一群人在KTV包间里喝酒,女子免费,男子AA,结果,最后一算帐,每个男子千儿八百。你们都回家了,群主和歌厅分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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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20 11:58:22 | 只看该作者
珍惜生命,远离酒托。
  网友可以见,但不能见酒托。
  那么,如何预防酒托呢?
  很简单,参照上面那几个“为什么”。你给了她电话,她迟迟不给你电话,可能是酒托。你请她过来,她一定要你过去,可能是酒托。见面后不说网上聊天内容,一见面就带着你去喝酒,绝对是酒托。拿着酒水单要点红酒,什么贵就点什么,这时候如果你还看不出她是酒托,你就是傻子了。如果你看出她是酒托,还不好意思拒绝,还要陪着她喝酒,你就是彻头彻尾的傻子。

  对女孩子可以宽容,对酒托决不能宽容;在女孩子面前可以不好意思,在酒托面前绝对不能不好意思。酒托不是女孩子,因为她已经失去了女孩子的矜持和娇羞。知道她是酒托后,你该走就走,不要留恋,不要害羞。更别幻想和酒托之间会发生点浪漫的事情,告诉你,酒托卖艺不卖身,她的艺就是她的无耻。人无耻则无敌。
  在这个酒吧里,我只是一名最底层的清洁工,我无法接触到钱。但是我能看到他们怎么收钱,他们怎么诈骗。他们的诈骗手段万变不离其宗,而被骗者却总是屡屡上当,真真让人痛心。
  该了解的都了解到了,我决定离开。
  这些天里,我在这里吃住,还没有走出过酒吧的大门。我怎么才能离开?
  我想到了装病。
  酒吧里有水果,一些水果已经腐烂变质,应该由我来扔掉。我把那些腐烂的部分削掉,其余的部分吃下去。其实,病菌已经由腐烂部分传染到了尚未腐烂的部分。我又故意喝生水,让自己感冒拉肚子。果然,两天后,我腹胀如鼓,一趟接一趟地奔往厕所。我终于如愿以偿地生病了。
  蓝疤痕看到我不能再继续上班,就让两个穿着“老虎”工作服的人陪着我去医院。
  医院距离酒吧大约200米,在去医院的路上,我一直在盘算着怎么逃脱,我一遍遍地把自己幻想成武林高手,最好是李小龙,一拳一个,让他们打得趴在地上无法动身,这样我就可以大摇大摆地走了。
  然而,这是在大街上,不是在荒郊野岭。李小龙电影中的打架场面都在荒郊野岭,没有在大街上的打斗场面,因为这样很容易招来警察。何况,在这200米之内,还有很多他们的人,穿着工作服和没有穿工作服的。很可能一打起来,那些打手们都会赶来。
  怎么办?
  来到医院,我看到一楼有厕所,便进了厕所,两个打手在外面等待。厕所的窗户没有封钢筋,真是天助我也。我攀着窗扇,一纵身,就跳到了厕所外面,厕所外面还有一堵墙,墙边有一棵大树。我攀上大树,跳到了墙外。墙外就是马路,人群川流不息。几个行人看到有人突然从墙上跳下来,惊愕万分,却又不敢声张。
  过来了一辆出租车,我坐进去。“火车站。”我笑着对司机说。
  这篇暗访稿件最后没有见报,因为我新供职的这家报社是一家名副其实的小报。
  两个月后,我又来到这座城市,坐在公交车里,路过了我上班的这家酒吧,透过玻璃窗看到,酒吧的招牌已经换了,换成了一家服装专卖店的招牌。
  那家酒吧最后怎么样了?我一直不知道。但是不外乎两种可能:一种是被公安查封了,一种是被人砸了。我更倾向于前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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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20 11:58:46 | 只看该作者
文化馆里的这两种人经常会有矛盾。有才华的看不起有后台的,有后台的更看不起有才华的。在这个小城市里,有才华的都有些神经质,他们常常会在正说话的时候就唱起来,常常会在正唱的时候又哭起来,他们觉得自己怀才不遇,明珠暗投,凤凰落在猪身上,鲜花插在牛屎旁。而有后台的人最他看不起这些落魄的人。有后台的人都趾高气扬,志得意满,她们喜欢用鼻子说话,视周围人如草芥,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又最让有才华的人受不了。两种人在这个文化馆里水火不容。

  每当两种人之间有了矛盾,矛盾反映到了张馆长这里,张馆长总是微笑着说:“淡定,淡定。”
  养生学已经让张馆长超然物外,他像得道的老仙一样宠辱不惊,不论任何人向他反映任何问题,他的神情都很沉稳,一如枯井之水。
  有一天,我正和张馆长聊天,一个说快板出身的“有才华”的人走过来说:“师范学校里有人贴小广告,招聘愿意代孕的女孩子。”张馆长一惊,站了起来,他不再说“淡定”了,他惊讶地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那里面都是十几岁的小女孩啊。”张馆长在空地上转了一圈又一圈,他像被关在笼子里的猛兽一样,焦躁不安,他唉了一声后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道德沦丧,纲常不再,妖魔鬼怪纷纷出笼。”

  这是我第一次听说代孕,可我并不了解代孕是怎么一回事。我问:“什么是代孕啊?”
  张馆长痛心疾首地说:“此乃违背人伦之事,实为大逆不道,会遭天谴的啊。”他还是没有给我解释什么是代孕,大概觉得我没有妻子,不便说这些。
  第二天,我又来到了张馆长这里,坐在树下继续喝茶,我向张馆长说起了代孕的事情,职业的敏感让我觉得这是一个重大题材。一个身材魁梧的“有后台”的老女人突然走来了。这个老女人只要来找张馆长,必定是来告状,说那些“有才华”人的种种毛病。其实她来告状,并没有什么具体的目的,只是想把憋在肚子里的话说出来,而且还要说给一个重要的人来听,这样,她就心情舒畅了,她就身轻如燕了,她就莺歌燕舞了。在这个文化馆里,“有才华‘的人和”有后台“的人井水不犯喝水,却又水火不容,谁都看到对方不顺眼,谁都是对方眼中的沙子。

  这个高大魁梧的老女人,她的丈夫在师范学校里担任什么官职,张馆长问:“听说师范学校里有人贴小广告,诱惑小女孩代孕?”
  老女人不以为然:“这不就是宋庄那个神婆子搞的嘛,神婆子说她这是造福万代的功德事情。”
  我一惊,记住了宋庄。
  那个周末,我先来到了位于这座小城市边缘地带的师范学校,在学校的很多面墙上,都能看到“招聘女子代孕,一次10万”的小广告。这座学校的学生都来源于初中,他们的年龄都在十几岁,学生们的脸上还有一层尚未褪去的淡淡的绒毛,稚气未脱,发育未全。而“代孕公司”却把主意打在了这些孩子的身上,实在让人气愤。

  当天下午,我又坐着长途汽车来到了距离市区30多公里的宋庄,我想找到那个神婆子,我想看看传说中的代孕老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神婆子在宋庄家喻户晓,一个穿着宽大的裤头,裸露的身体被晒得像焦炭一样乌黑的少年带着我来到一座废弃的院子前,他说:“这就是神婆子的家。”
  神婆子应该搬走很久了,院子里的野花野草开了又败,败了又开,地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落叶,颜色青黑,像铺了一层厚厚的苔藓。这个院子有两间房,房门上铁锁高悬,铁锁外裹着一层铁锈,显然好久都没有人开启了。
  我来到了神婆子的邻居家,邻居是一个热情大方、性格开朗的40多岁的妇女,她给我端来茶水后,就坐在对面陪我聊天。她说,神婆子今年有60岁左右,几年前从宋庄搬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神婆子是外地人,上世纪60年代的“三年困难时期”,神婆子来到了宋庄,面黄肌瘦,嫁给本村一个老光棍做了妻子。没有人知道神婆子来自哪里,只知道她是外地人,是逃荒来到宋庄的。
  嫁到宋庄后,神婆子不会插秧不会种稻,村里人都看不起她。突然有一天,神婆子说她天神附体,下到凡尘,帮助人间治疗疾病。她说她是王母娘娘的八仙女,是董永老婆的妹妹,那时候人们都知道一部叫做《天仙配》的古戏。神婆子又唱又跳,还在地上打滚,眼睛一翻,就看不到眼珠子了,那种形象吓坏了所有人,人们都说这个外地来的媳妇真的神仙附体了。过了半个时辰,神婆子爬起身来,神色如常,此后她成了名副其实的神婆子,不用下地干活,专门给人治病。

  神婆子治病有自己独特的一套“医术”,每当有病人求上门来,神婆子就在神像前念念有词,有时候还对着毛主席像虔诚膜拜,然后,烧几张黄表纸,让病人把纸灰喝下去。这样独特的医术还真的治愈了好几个病人。
  神婆子声名远播,成了名人。
  那时候的农村,几乎每个村庄都有一个这样的神婆子,我很长时间对她们为什么能够治愈一些病人而百思不得其解,后来问过了一个老医生,老医生说,那时候的农村医疗极不发达,人们什么病都会找神婆子,肚子疼的,感冒的,消化不良的等等,黄表纸的灰烬吞下去后,确实对消化不良有疗效,人们就误以为神婆子医术高超。其实,不仅仅是黄表纸的灰烬,喝点泥土,照样能治愈消化不良。

  后来改革开放,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神婆子突然就会种田插秧了,而八仙女也突然离开她去了天国,她此后再也没有神仙附体。
  神婆子无儿无女,一直和老伴相依为命,年龄比她大了20岁的老伴对神婆子言听计从。
  前几年,老伴死了,神婆子家中来了一个外地人,她们商量了几天,就离开了宋庄。庄子里有人说神婆子在市区里做生意,生意做得很大,还在市区买了房子。
  “神婆子做什么生意?”我问。
  “听说是帮人家怀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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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20 11:58:58 | 只看该作者
我决定寻找神婆子,这个传说中的巫婆。我想知道都是哪些人甘愿代孕?哪些人需要找人怀孕?这是一个被人们忽略了的人群。
  在寻找神婆子之前,我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大款,我把自己最好的一套衣服穿在身上,那条裤子还专门用盛满热水的搪瓷缸子在裤管熨出了两条笔直的线,我的头发剪成了寸头,其实那时候刚刚暗访酒托结束,发型也只能留成寸头。那个年代的大款都喜欢留寸头,腋下夹着一个书本大小的皮夹子,不知道皮夹子里夹着什么,大款走路的时候喜欢腆着肚子,衣服下摆塞进裤管里,腰间系着一条皮带,皮带松松垮垮地,圈在肚皮下面,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那时候的大款们不知道为什么都喜欢这样的打扮。而现在,你在大街上遇到这样打扮的人,一定会认为是癫痫病患者。

  我想好了托词,我见到代孕公司的人就说,我已经有了两个孩子,想再生第三个孩子。
  我拨打了师范学校那张代孕小广告上的电话,一个女子在了解了我的情况后,让我来到市中心医院面谈。
  和几个月前暗访酒托一样,这名女子依然在我来到医院门口后,迟迟不现身,她每隔几分钟就会打我的电话,询问我的准确位置,并说她马上就会到。其实,我知道她现在就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也许在我身后的某幢大楼里,也许就在旁边的某一辆汽车里,她在暗中观察我,观察我的一举一动,而我不知道她是谁,她在哪里。
  她和酒托的做法如出一辙,她让我往医院里走,坐在医院花园旁边最里面的一张连椅上,她说她五分钟之内就会赶到。于是,我像地下党接头一样,坐在了她指定的位子上。
  我在想着,这个女人莫非就说江湖上传说的神婆子?江湖高手出场都是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变幻莫测,波诡云谲,她长什么样?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莫非这位江湖怪侠真有什么易容术?
  过了十几分钟,我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轻轻的“嗨”,转过头去,看到面前是一个20多岁的女孩子,皮肤光洁,长发披拂,看起来青春可人,脸上带着开心的微笑。这种恋人式的见面方式让我有些手足无措。她大大方方地坐在我的身边,用手指梳理着头发,手肘似乎总在无意地碰在我的肩膀上,让我感到很不自在,又有些春心荡漾。她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味,让人沉迷。
  她肯定不是神婆子,那么她会不会就是代孕妈妈?
  “你开车过来?”她问。
  我点点头。像酒托一样,她开始试探我,我相信她和我见面的每句话照样都是精心设计的。
  “做什么工作?”
  “网络工程师。”和很多次暗访一样,这个不知道什么内容的高端时尚职业,是我对外宣称的职业。
  她显然不懂这个职业,她问:“工资应该不错吧。”
  “我自己给自己发工资。”
  她没有听懂,懵懂地看着我。一双眼睛睫毛很长,眼珠乌黑,看起来单纯可爱。我想,这样漂亮的女孩子,怎么就愿意做代孕妈妈?
  我向她解释说:“我自己开公司。”
  “哇!”她发出一声惊叹,张开了夸张型的嘴巴。她装着无意地靠在我的肩膀上,我感觉到她的身体很温热,很柔软,像一块刚刚出笼的热豆腐。

  “你这么有钱,你的妻子一定很漂亮,你一定有很多情人。”她问,“为什么还要找人代孕?”
  我说:“我已经有了两个孩子,现在想生第三个,按照政策是不能生育的,所以想偷偷生。妻子如果怀孕,会被人发觉;情人怀孕,就要分家产;所以,我就找到你们代孕。”
  她兴奋地说:“你找对人了。”
  我问:“你们怎么收费?”
  她站起来说:“这样吧,我们另外去一个地方谈。这里人多眼杂,不方便。”

  我们一起走出医院,沿着医院旁边的林荫小道向前走去,她时不时地向后面和两边张望,警觉得像只狐狸。有时候,她正说着,突然就住口了,我一看,原来迎面驶来了一辆自行车。
  我们左拐右拐,走上了一条凹凸不平的水泥路面,到现在,我已经迷路了,不知道这是哪里。我问:“还有多远?”
  她装着无意中碰了一下我的手臂,说:“快了,快了,就在前面。”
  走过了这条水泥路面,又走下了一个斜坡,来到了一个地下停车场,从一个小门走进去,是一条黑暗的甬道。手摸着潮湿的墙面,我突然感到害怕了,莫非这是一群以代孕为借口实施抢劫的歹徒?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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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20 11:59:23 | 只看该作者
这些代孕妈妈又分成了不同的种类,年轻漂亮,中专以上学历的,没有生育过的,价格相对高些;而文化程度偏低,模样一般的,生育过的,价格就会低些。如果选择外地的,还要由你承担代孕妈妈来见面的路费,看上人后,再准备缴纳“代孕费”。
  代孕妈妈分两种,一种是人工受精的,一种是自然受精。所谓人工,就是把男子的精子和女人的卵子放在一起培育,然后把培育成功的胚胎植入女子的子宫中,使女子达到怀孕和生育的目的。人工受精,就是代孕妈妈和男子同居,通过性交的方式让女子怀孕,女子确定怀孕后,男子必须离开,怀孕的女子以后有代孕公司照顾,男子只要出钱就行了。
  后来,我还暗访过一家代孕公司,这家对人工受精的解释是,把男子的精子植入女子生殖器中,在女子卵巢里哺育成功。也许人工受精有两种途径,这两种解释都正确。

  和我谈话的这个漂亮女子年龄很小,估计还没有结婚,可是她说起男女的生殖器官和男女之间的事情来,就像说起自己家的亲戚一样,娓娓道来,朗朗上口,面不改色心不跳,要留清白在人间。看得出来,她是非常热爱自己的代孕事业。她说,代孕是造福全人类,促进社会和谐,帮助受苦受难的人再续今生的伟大事业。
  这话有点像神婆子的语气,听说神婆子当初给人治病的时候,就是这套说词,也只有神婆子这样的人,才能创造出这样伟大的词汇来形容自己“伟大”的事业。
  神婆子现在在哪里?
  漂亮女子继续给我介绍代孕女子,她让我在那近千份的资料中挑选。她说,他们的代孕公司立足本土,辐射全国,立志全球,要让这一伟大事业成为全球女子都热衷的事业,要让所有漂亮女孩都来代孕,都乐于代孕,都以代孕为荣,把自己的美丽世世代代地传播下去。
  女子嘴皮上下翻飞,眼珠左右翻转,灵活得像一只站在舞台上的雌猴子,或者像一个变形金刚。如果这是一个传销机构,那么,无疑她已经被洗脑了。每个被洗脑的传销者,都会把自己的传销勾当当成世界上最伟大的事业。
  女子问我:“你想找本地的?还是外地的?”
  我故意说:“医学上不是说了,父母双方地域距离越远,生下的孩子越聪明吗?我就找外地的,外国的最好。”
  女子说:“外国的都已经预订出去了,你想想,多少有钱人想和外国女子睡一觉,但是找不到人,我们这里有外国女人,而且还是漂亮的外国女人,还能不抢手?”
  我又故意说:“那就找东北的,听说东北女子很高大,将来遗传给孩子,也会高大。”

  女子在网上帮我找,在上千人中,找到了几个籍贯填写东北的女子,身高都在170厘米以上,从照片上看非常漂亮,柔媚动人,尽态极妍,一个个都很“靓颖(影)”,就是不知道是否姓张,因为这些代孕妈妈和我暗访过的血奴一样,对他们的称呼都是代号。155号,就代表家在重庆涪陵的一个小美女;867号,就代表家在辽宁丹东的一个大美女。
  我点着找到的第一个东北女子说:“我要这个。”
  女子说:“这个现在已经怀上了。”
  我又点着第二个东北女子说:“那就换成这个吧。”
  女子好像有些替我遗憾地说:“这个已经预定了。”
  找到的几个东北女子都有了“下家”,我故意装出一副很郁闷的样子,端起纸杯喝水,一言不发。
  女子又开始撒娇了,她靠在我的身边,一双大奶子和我的胳膊若即若离,让人浮想联翩,她说:“其实本地女子很漂亮的,难道你不觉得吗?”
  我点点头。

  女子很高兴地跳起来,走到电脑边,从另一个文件夹里找出几张照片:“你来看看,这里有两个,刚好还没有人预订。”
  我走到电脑边,看到第一个女子长得人高马大,头发又密又长,像马鬃一样,她在照片中做出“回头一笑百媚生”的姿态,两瓣屁股也像性成熟期的母马一样,饱满滚圆。女子说:“她生过孩子,双胞胎,你和她在一起,也能给你生双胞胎。”
  这个女人身高足有170厘米以上,大眼睛,粗眉毛,骨架粗大,很丰满,有一种少妇成熟的魅力。为了了解更多的情况,我故意说:“我想要没有结婚过的,小姑娘比较好管教。”
  女子又点击着另外一组照片,上面出现的是一个年龄不到20岁的女孩子,婉约动人,楚楚可爱,她说:“这个合适吧,还在上学。”
  我问:“正在上学怎么能怀孕?”
  女子说:“我们可以给她开医院证明啊,就说有什么病,需要疗养一年时间,一年过后,她孩子生下来了,可以继续上学啊。”
  我说:“医院会开这样的证明吗?”
  女子笑着说:“现在这社会,有钱能使鬼推磨,哪个医生不爱钱?给了钱,你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我们的人工授精都能在医院做,开个假证明又算什么。”
  我沉吟了一会,故意说:“这两个女人都不错,该选哪个呢?”
  女子爽朗地笑了,她拍着我的胸脯说:“这有什么难的?两个女人都要啊,今晚和这个,明晚是那个,都让怀孕,都让生下来不就结了?很多人都是采用这种方式。”
  我点点头,答应先见见这两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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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20 11:59:34 | 只看该作者
临走的时候,漂亮女子送给了我一盒录像带,她让我回家好好看看,她说那是他们的宣传资料。我没有想到,这种无法见到阳光的黑暗勾当,居然还有宣传资料。
  那个年代,刻录光盘非常昂贵,而制作录像带则相对便宜。那时候的VCD尚未普及,DVD还属于高科技,而放像机则走进了城市的千家万户。在农村,彩色电视机依然属于奢侈品。
  当天夜晚,我来到了文化馆,张馆长家中有一台放像机。我将录像带放进放像机里,告知了录像带的来源,张馆长感叹地说:“妖孽啊,妖孽。”

  那盒录像带长达一小时,是某家有线电视台录制的。它采用了那时候刚刚兴起的一种名叫“访谈”的操作形式,这家电视台的主持人坐在演播室里,分别采访了三个人:要求别人代孕的人,代孕妈妈,代孕公司的经理。画面还不时切换到一些代孕场景,配上主持人竭力模仿赵忠祥而实际变成唐老鸭的刺耳声音。
  要求别人代孕的人,是一个女子,戴着面具,她说她不愿意生育,因为生育太疼痛,但是又想要孩子,怎么办呢?她打听到了有这一家代孕公司,而代孕公司就能够解决她的难题。她说,是代孕公司带给了她幸福安康,是代孕公司让她心想事成,她永远感谢代孕公司。
  张馆长也在看着,他时不时地就会发些感慨,他说:“不想生孩子,你算什么女人?生孩子是女人这一生应尽的义务,就像男人应该赚钱养家一样天经地义。”
  接着上场的是代孕妈妈,也戴着面具,她说她愿意代孕,但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她喜欢孩子,这些年来,她一直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可是恋爱失败,婚姻失败,促使她走上了代孕之路。代孕的那段时光,她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她很充实,因为她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后来,孩子生下来了,她送给别人,但是一点也不痛苦,相反感到很幸福,因为她做了一件好事,她让别人拥有了幸福,她在“学雷锋”,她在“为人民服务”。

  张馆长站了起来,他没有端着自己须臾不离手的宜兴茶壶,他的手指在颤抖着,他说:“寡廉鲜耻,无耻之尤。”
  最后上场的是代孕公司的经理,一个满脸皱纹,肤色黝黑,却又穿着裁剪精细的灰色套裙的老女人,看起来不伦不类,像舞台上的滑稽小丑一样。这就是传说中的神婆子,她摇身一变,野鸡变成了家鸡,可是仍然没有脱离母鸡的本性。她一会儿努力做出矜持的表情,嘴唇紧抿着,神情严肃,像那尊著名的山顶洞人的雕塑;一会儿又放肆地大笑着,颠着套裙下像柴禾一样干瘦的小腿,露出残缺不全的黄牙和发皱打褶的大腿。她说,人类为什么喜爱自己的孩子,因为孩子是自己生命的延续,人死后,他的魂灵会依附在孩子身上。如果没有孩子,这个人的灵魂就不能安宁,就会变成孤魂野鬼,时时遭受别的鬼魂欺负。但是,有的人由于种种原因不能生育,就找到代孕公司,请求代孕,代孕是造福万代的大事,是促进社会和谐发展,稳定国家形势的千秋大业。

  张馆长气得头也在颤抖,他愤愤不平地说:“老妖精,老巫婆,谎言往往披着真理的外衣,无耻总是打着高尚的旗号。人心不古,妖孽丛生。痛哉!”
  这是真正的反动和邪恶,它在明目张胆地挑战人类的道德底线,试图摧毁人类有史以来就在构筑的家庭理念。更为奇怪的是,它如此冠冕堂皇,如此胆大妄为,实在超乎人们的想象。
  这家电视台,我们在收看电视的时候,常常能够收看到,这个主持人,经常会在这家电视台露面,而且还号称什么“金牌主持人”,他真的制作过如此恶劣的节目吗?他为什么就要和臭名昭著的代孕公司同流合污?
  我打电话找到这家电视台,问到了这位“金牌主持人”的电话,我打通了电话,刚刚说明了情况,他就很不客气地说:“你找我的经纪人吧,我没有义务回答你。”
  然而,他的经纪人是谁,他没有说,我也不知道。再打电话,他关机。第二天打,还关机。
  听说,这些所谓的大牌人物,都有好几个手机,他们把手机分成了几个档次,对哪一类人公布哪个手机号码,他们心中有数,在他的眼中,我属于最低等的人,关掉这个最低等的手机号码,丝毫不影响他的生活。
  后来,我问代孕公司那位漂亮女子,这个录像带在那家电视上播出过吗?她说:“没有播放,只是录制,作为我们的对外宣传资料。”

  “你们给了多少钱?”
  “20万。”漂亮女子张口就说,突然有意识到了什么,她问:“你问这些干什么?”
  “随便问问。”我说。
  本以为不会见到这两个女子,结果见到了这两个女子。

  几天后,我又来到了这家居民楼里,在一个私密的小房间里,我等待着与代孕妈妈见面。他们说,先来的是那个母马一样高大丰满的女子。
  我坐在房间里,望着窗外,窗外是鳞次栉比的高楼,远处有几只小鸟无声掠过,我感觉异常紧张,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就像《红高粱》里坐在花轿里的那个新娘子,不知道自己见到的会是什么人,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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